代步車步步驚心
“你找死啊！這么直直地沖我車就來了……”周末的通州區翠屏西路路口，駕駛黑色凱美瑞的張紹昂推門下車，憤怒地大聲叫嚷。半分鐘前，一輛沒有機動車牌照、卻與機動車相似的白色代步車突然失控般地從最外側車道直接撞向正常行駛在最內側車道的張紹昂。而對方一見沒撞上，根本沒下車，一扭車輪就“顛兒”了。
15年駕齡的張紹昂一提起無牌代步車就火大。就在3個月前，他在送父親去醫院中途停車等紅燈時，被一輛代步車撞到。“車門都癟了。”他說，那車司機是個滿頭白發的老人家，弄得張紹昂一點兒脾氣沒有。
雖然被撞無責，但由于對方沒有保險，張紹昂被迫在交警協調下簽下了自己全責的事故處理協議書，以求獲得保險公司賠償。“保險公司根本就不賠，他們說無牌代步車是違法上路車輛，不同于非機動車，即使投保車輛自認全責也不能賠。”
上周五中午12時30分，在磁器口大街路口，一輛代步車開足馬力，在紅燈還未變綠之前，以四五十公里的時速由南向北飛馳而過，從主路一下子扎進輔路，害得四五位司機不得不猛踩剎車，兩輛轎車還險些追尾。該車后本該安裝機動車號牌的地方掛了一塊白色牌子，“老年代步車”幾個字清晰可見。
執法者視若無睹
記者調查發現，無牌代步車出沒最頻繁的區域是城區的學校和醫院周邊，以及四環以外的城鄉結合部。駕駛、乘坐代步車的，多為老年人和未成年人。
每天下午4時許，崇文門某小學附近的路面上就會出現紅、黃、白各色老年代步車，一些小車的前玻璃上還白紙黑字貼著“上學”字樣。開車的往往是上了歲數的老年人，車后排座椅上則是穿著校服的小學生。
“咱沒駕照，兒子給買了這車方便我接送孫女，十多分鐘就到家了。”在光明小學大門口，一位等孩子放學的爺爺坐在老年代步車里告訴記者。“瞧，寶貝兒出來了。”爺爺擺手示意。這一老一小關上車門，穿梭在車流人流中，很快就不見了。
類似情形也出現在北京醫院、北大醫院、人民醫院、宣武醫院等附近，駕駛員多是上了年紀的老爺子，乘客則多為老伴或家中孱弱的病人。一些無牌代步車還“規矩”地停在路邊機動車停車位上。
沿二環、三環、四環行駛，兩個多小時內記者看到數十輛這樣的無牌代步車。它們很少“安分”地在輔路上開，大部分都殺進主路，開得快時車身直搖晃。路上雖有交警執勤，但沒人上前制止。
曝光后逆勢熱銷
今年央視的3·15晚會上雖然曝光了無牌代步車，但上個周末記者登錄淘寶，發現還是可以找到近萬件相關商品。只有在“老年代步車四輪”的細類檢索中，選擇“全封閉”一項時，頁面才顯示“根據相關法律法規和政策，無法顯示‘四輪電動車 封閉’的相關寶貝”的信息。
“2014寶馬新款”、“無限公里數”、“油電混合”、迷你型、超大型……網店的宣傳五花八門，價格從六七千到3萬多元不等，還紛紛打出“包郵”、“廠家直銷”旗號。由于被曝光的車輛生產廠家在山東，“實在山東人”居然被商家拿來作賣點。
在“老年代步車四輪轎車”中，銷量最好的一家在30天內有82筆交易。這款售價1.05萬元至1.55萬元的“寶馬款五門車”銷售商在北京，是大興區西紅門一家名為“興豐萬達”的公司。賣家還在“特別說明”里明確告知“電動四輪老年代步車和燃油四輪代步車不能上牌照”。雖然銷量好，但不少買家反映車子有門關不嚴、剎車失靈、輪胎等問題。
記者走訪了位于三環新城內的一家電動車淘寶店，店內外擺放著多輛封閉式三輪電動車。記者詢問是否有四輪電動車時，店員表示四輪車有但在倉庫里。交談中店員表示：“那種車被央視曝光過。”當記者詢問這種車到底能不能上路時，對方表示“說不好”、“不知道以后會怎樣”。
在聯想橋北的幾家電動車專賣店里，記者詢問是否有“老年代步車”時，銷售人員熱情地上前推銷，仔細詢問用途、駕駛人并幫記者分析如何選擇。這位銷售人員說，四輪電動車速度較快，能到40至60公里每小時，但售價要比三輪電動車貴1萬元左右。銷售人員表示，被曝光后，代步車的銷量不降反升，至于原因，他們認為是“央視給做了廣告宣傳”。
管理者互踢皮球
代步車違法生產、違法上路在3·15晚會上被曝光后，工商、交管等多部門當即表示將采取措施禁止繼續銷售或違法上路行駛。但事隔一周，不僅違法代步車銷售照常，就連上路也沒有相關部門執法干預。
記者以普通市民身份撥打12315進行咨詢，工作人員并沒有直接回答記者的提問，而是詢問購買的代步車是否存在質量問題。“如果有質量問題可以向我們投訴，如果是上牌等手續問題您還得咨詢其他部門。”記者多次追問違法代步車是否禁止銷售，甚至表示要舉報，但工作人員就是不接茬兒。
記者隨后撥通了北京車管綜合服務中心電話12122，對于老年代步車如何上牌、能否上路的問題，工作人員答復：“沒有什么規定，只能告訴你不能上牌。”對方表示，只要是上路的機動車就得上車牌，但是由于車管部門的目錄里沒有這種車型，所以無法為老年代步車上牌。記者隨后追問無牌上路交警是否應阻攔、處罰，工作人員也同樣選擇避而不答。
多位律師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表示，違法代步車生產、銷售、上路行駛等各個環節都違反了我國的法律、法規和強制性國家標準，執法部門應禁止其銷售，上路行駛也應依照《道路交通安全法》給予處罰。但一些管理部門因其使用人群多為“一老一小”的特殊人群，對此視而不見，實際上是對違法者的放縱。執業多年、熟諳行政法的吳樹友律師表示，應在國家和北京市層面建立執法不嚴追責制度，對故意不追究違法者責任的執法者給予嚴厲處罰，否則無論出臺多少部法律法規都難保平安。（金可 孫宏陽 王東亮）